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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really know how to make me cry.

鑫逸 | I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

限定默契·第八棒

“我能从海盐冰淇淋里偷出一个夏天,也想在你眼中窃取爱意。”


1


敖子逸被闷出了一身热汗,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回,床单被他的动作磨蹭得沙沙作响,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听得尤其清楚。


烦躁情绪绕上神经末梢,他微微仰起头,往上瞟,能看见墙上那海蓝色时钟里的两根指针正停留在“12”的中央位置。可恶的是他依然感受不到丝毫的困意,移回目光后和墙壁干瞪着眼,颇有不把它盯出个孔来不罢休的意思。


汗水大抵是在从毛孔满溢而出的同时也顺道冲通了某根阻塞已久的穴脉也说不定,如今他比打了鸡血还来得精神奕奕,要不是宿舍规定十点必须关灯,他现在还能打上几把游戏。


入了夏的夜晚燥热不堪,寝室的冷气机经历了好几届沧桑岁月的洗礼,其实在春季时便开始操作不灵,捏着遥控器按老半天都开不到。电源一通,整架机器都在嗡嗡地响,烦人得很。是于是终究在太阳正式宣布开始一天十二小时满岗轮班——夏季来临的第一天正式宣布退休,任由丁程鑫和敖子逸轮流使出多么暴力的拍打都铁定心似地不再运作,拖着残旧的身躯深藏功与名。


向舍管老师汇报后得到的回覆仅是“假期时再找人来维修”,看着敖子逸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却又于心不忍,阔袖一挥,大方借出一台站立风扇。


敖子逸得了便宜,心情好得能上天。可一路抬回寝室后才发现叶片上早就积了一层极厚的灰,接上电源,旋转时还会卡机,风力又小,即便和它近距离面对面都难以感受到凉意,压根儿就起不了任何改善作用。


敖子逸当下脸便黑得彻底,要凑前去仔细看,甚至还能瞧见有些发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净是丁程鑫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上窜下窜,又是把风扇还回去又是和舍管老师赔笑解释的,回到寝室里还得费尽心思去安慰在一旁生闷气的某人,兴许是起了小情绪,丁程鑫无缘无故也遭他嫌——敖子逸沉着脸色,不愿和他说话。


到后来则是被三根在他眼前晃悠多时的红色包装火腿肠给磨没了脾气,挂着讨好的笑主动凑前去。


丁程鑫当下便突然有种自己这是在逗一只小猫咪玩儿的错觉,还是既高傲不肯低头却又馋嘴的那种。


是能融进心尖上的小可爱。


“睡不着?”


丁程鑫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敖子逸嘴上哼哼唧唧,翻了个身,面朝外,能看见睡在他斜上方的丁程鑫,此刻仿佛是心有灵犀般与他做着同样的动作。一片黑暗中还能感觉到不小心对上了目光,好像整间房都在那瞬间被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点亮得透彻。


银河系里最耀眼的行星大抵真的被埋在丁程鑫眼里,视线交织后惹得他呼吸一滞。点点头,带着厚重鼻音回了一声“嗯”。


“唉,可惜了。要我睡的双人床,就肯定把你捞到旁边来,拍你的背哄你睡觉,你睡不着的话就给你唱摇篮曲……不错吧,我对我小侄子都这样。”


他听见丁程鑫笑了一声,清清脆脆。


这才突然有些后悔,睡前和丁程鑫吃了一顿串串当宵夜,在那之后居然忘了喝杯王老吉降热气。


这不,现在上火都上到脸上去了。


“咋那么gay里gay气的……”


脸上火辣辣,心里甜滋滋。他脸皮薄,本就禁不起撩,更何况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装腔作势地怼了一句后就率先闪躲开了丁程鑫投射来的目光,垂下眼,又藉着余光小心翼翼去瞥睡在丁程鑫下铺的马嘉祺——那位几天前才搬进来的新舍友,恰好看见他翻了个身,一颗心霎时被提到了嗓子眼,磅磅地直跳,随后又隐隐约约听见马嘉祺在呓语梦话,这才安下心来。


他所注重的大概是个独占化的仪式感,就好比心上人给他的糖,只会想要自己藏着掖着,说什么都不愿共享,这午夜时分的大型心动现场,他也不想被第三人撞见。


Sharing is caring——他记得小学时候学过这么一句话的,照他性子,好的东西的确会毫不吝啬地与他人分享,不过更好的,也就只剩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份儿了。


人还是抱有最后的自私好。总不会落得毫无底线。


2


夏天其实是个十分奇妙的季节。


刚从便利店的冷柜中取出的冰棍儿能在你踏出店门后的三分钟内融成一滩黏液,糊你整只手,走在大街上时流的汗永远擦不完,一段路下来纸巾塞满了裤兜,就连吹刮着迎面而来的风都热得要命。


敖子逸上完选修课,回到寝室的时候是在下午一点左右,太阳又烈又毒,他甚至怀疑在此时此刻把火腿肠搁太阳底下都能晒得变成烤肠来。


他从桌上顺来一架桌面型小电风扇,坐在床沿边翘着二郎腿,往宽大的领口里唆唆地灌风——是丁程鑫前几天替他上网淘来的,唯一让他不满的地方便是这款电风扇的设计也太过少女心了些,拿到的时候还唐僧念经似的,叨叨说让一大男人用带凯蒂猫logo的电风扇又是什么意思啊?


估计是典型口嫌体正直,电风扇一下子成了炎炎夏日里于他而言的唯二慰藉之一。


反观另一边的马嘉祺穿白色长袖卫衣搭破洞牛仔裤,腰间还垂着条Supreme腰带子,搁外头就是活生生个街拍网红。正缩成一团倚在墙角专心看书,从敖子逸的角度望过去,在五颜六色的封面图里全然辩不出哪几个字是书名,但他神神在在的模样着实让敖子逸心里好奇得紧。


“兄弟,你不热吗?”


不夸张,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夏天里敢把自己裹得密密实实还能面不改色的人,若要硬扯说他这是到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登峰造极程度,可能连他都会怀疑。


“心静自然凉,了解一下?”


“呸,信你个锤子。”


他刚回完话,上铺的丁程鑫就探出了颗圆脑袋。


明显是刚从午间补眠觉中苏醒的模样,脑袋中央立着撮呆毛,睡眼朦胧,但看见敖子逸的时候还是生理反应似地,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得比从他身后照射进来的阳光还来得耀眼,金灿灿的。


敖子逸当下便暗忖道:哎,自己这颗心也太不争气了点儿。


连矜持都不会。装装也行啊。


可还是一见到心水的人就打直球似的,在坪数不大的心房里活蹦乱跳地撞。


哪儿能静下来。哪儿能凉啊。


3


“敖子逸,敖子逸”


“我要去联谊啦。”


“可能回来的时候就脱单了哦?”


“不留留我么?”


被唤的人儿毫无反应,依旧目不斜视,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点去。


丁程鑫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凑到敖子逸身侧,朝着那塞着耳机的耳边就是一声磅礴有力的“敖子逸!”,吓得敖子逸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屏幕里那正和对面米莱狄打得不可开交的李白也在刹那间被套连招打至血量见底,尔后出现的便是敖子逸最为讨厌的死亡界面。


要是别人,此刻的他必定是开了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飙起脏话来了,还是挡都挡不住,停都不带停的那种——拿另一位舍友的亲身经历来讲,明明是个活生生把宿舍住成了汽车旅馆的祖宗,和其他几人相处时间本该少之又少,性子却还比随便哪条街上卖的皮蛋儿还皮,偶尔回来碰巧看见敖子逸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就注定安不了好心思,总故意去给他捣乱,看见敖子逸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着从他祖宗十八辈开始问候起的样子就满足感爆棚,迷一般的乐趣所在。


此刻的丁程鑫一对桃花眼波光粼粼,擒着温和笑意,好似把春风都揉进了那两颗眸子里,盯得他怪不自在的。


于是不堪入耳的脏话在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圈,溜回了喉咙里头,随着一口唾沫咽了下去。


“听见没?我说我要去联谊了。”


敖子逸愣了愣,“啊?”了一声。


“嘉祺他求了我好久,还说什么攸关他人生大事的。我耐不住他成天来烦我,就随口答应了。”


“那挺好的啊,还不快去?他都出去好久了吧。”


敖子逸云淡风轻的反应着实在丁程鑫意料之外。


想象中该是怎样的呢——


至少、至少连一丁点儿的不情愿都该显现出来才对。他又不是不了解敖子逸,小朋友看到自己心爱的东西快被抢走了不都也会显露出焦躁的一面么?


可是他没有。


预判过量才最为难堪。


敖子逸推搡着丁程鑫,把人往门外推,对他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脑袋靠在门框边俏皮地笑了笑,嘴唇是甜甜的草莓色,两排牙齿像山竹果肉一样白。


“提早说一句,有女朋友可别忘了请我吃饭啊。”


-


说实话,也没开心到哪儿去。


半长不短的人生里,能让他心情低落下来的人其实屈指可数,丁程鑫就恰巧占了一个VIP席位。


他从小便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溺爱宠得要上天,说白话点儿,那叫一个娇生惯养公子哥,没出过温室的小花。还得庆幸他活到了个开始不恋家,天天在外头浪的年纪后还能认识到个丁程鑫这对他近乎发不起脾气来的哥们儿,任他多闹多无厘头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脸都不带黑过一次的,说话时的语调温柔得会让人误以为是在诵着一首绝美诗颂,像从指缝溜走的风,一字一句的尾音好似飘在云端之上。


他们初一时认识,全然陌生的环境下专属于同桌间的革命情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每日的肩并肩面对面便是友情里最有用的催生剂。


丁程鑫学习好得不行,各科的分数都名列前茅,典型别人家的孩子,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可次次测验都算不清究竟偷让敖子逸抄了多少回的答案,算是姣好皮囊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磕磕绊绊到了高三,最后连志愿表都大大方方借给他抄。


所以才会动心啊。


这么好的一个人,想厌恶大抵也难得很。就好比冬日里那透过沉重云层的暖阳一缕,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心纠结成一团乱麻,他看着丁程鑫的背影在视线所及尽头变成一抹黑,乱哄哄的脑里霎时天马行空,丁程鑫待会儿可能会和素未谋面的姑娘谈笑风生吧?那迷人笑面或许会露给其他非亲非故的人看也不一定。


他只觉心里满腔不乐意,还有点涩。


4


“答应的是你,来了还把人家晾在一边?”


马嘉祺方才也不是没给丁程鑫使眼色过——本是想让他好歹也理理坐在对面那兴致勃勃地想与他搭话的小姑娘,谁知道他丝毫没察觉,落座后便一味地低头盯着手机看,都快看穿了个洞来了。小姑娘略显失望的表情摆在那儿,委屈巴巴的,他只好一直打哈哈圆场,简直如坐针毡。


打着上洗手间的幌子把人带来这儿的质问也是出自同个原因。


丁程鑫的反常显而易见。平日里哪会像今天这样,搭理都不搭理一下,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缺了哪根筋。


马嘉祺不会懂的。有些人的温柔呈液状,有时候只愿尽数把它倾在一个人身上。


就好比有些人的爱意不敢明目张胆,反而是小心翼翼藏在生活缝隙,把定时炸弹藏于心脏深处,火候正好时赫然爆发,炸得一个猝不及防。


“有女朋友别忘了请我吃饭”,敖子逸这句话不知为何,在他脑海里像直升机似的,在上空盘旋许久,久久不肯离去。


——问题在于,我才不想有女朋友。


只想做你的男朋友。


5


丁程鑫从咖啡馆后门溜了出去。


他跑得气喘吁吁,一路上脑海里净是以往定格了的画面,主角全是同一个人,走马灯似地在内心里的小影院轮番上映,每个镜头都与其真主一样的多姿多彩。


心情莫名盎然,他终于开窍,对于摇摆不定的感情,模糊不清的界线。


推开门的那刻有夏日独有热气趁机钻了进去,他流了汗,额前刘海早已湿透。书桌旁的敖子逸难得危襟正坐,听见他开关门时发出的声响后,偏头来看。


棱角分明得刚好,角度完美得足以心动。他见证了这副面孔从稚气未脱变到如今这般,想来还深感荣幸。


丁程鑫顷刻间有些发愣,脑子里愕然浮现一句“在我脑海里跑一整天了,你累不累?”。


恶俗的土味情话险些脱口而出,危于旦夕的前一刻是敖子逸叫他的一声“老丁儿?”把他拉回了神。


温暖余晖照了进来,撒满一地金光,给他轮廓边镀了一层稀薄光辉。


“敖子逸,现在开始,你认真听我讲,别打断。”


“联谊,我刚刚去了,三个姑娘,和我们同岁,长得还可以,只不过我发现,一看到女孩儿,心里只会想,‘哎,这人的妆也太浓’,‘香水味够重’,诸如此类的,反正都不是些什么好话。”


“但是吧,但是,我发现了一件事,特奇怪。”


“我看着你的时候啊,只会想到今晚月色真美,但你肯定比它还好看,我也肯定比喜欢赏月,还更喜欢你。”


“我知道可能很突兀,可我难得有勇气啊。所以,还是想问——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一辈子那种。”


敖子逸的眼睫颤了颤,像羽蝶优雅地抖擞了两下翅膀,似是讶异又像在压抑着心中狂喜,开口时的嗓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在开玩笑吗?”


“不是玩笑。”


丁程鑫朝他走来,手撑在他椅子两边的握把上,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敖子逸从未见他如此认真过,琥珀色的眼珠里原本盛有漫天星辰,有壮丽的山川河流,不过在此刻,他眼界小得仅仅映得下一个小小的敖子逸。


——深情得让人无力抗衡。时间被按下暂停键,仅剩两颗炙热的心依然运行。


敖子逸仰起头,嘴唇无声地开了又合。


然后丁程鑫的手猛地被他紧拽住,湿热掌心包裹着那瘦骨嶙峋的手臂,能感觉到皮肤表面下凸起的血管和青筋。


——“好。”


FIN.


**

“炎炎夏日里于他而言的唯二慰藉”:一个是丁程鑫,一个是他给买的小电风扇。

“今晚月色真美”=我爱你,源自夏目漱石老师,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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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ys真的很拖各位老师的后腿了呜 偏偏我还是收尾的最后一棒_| ̄|○原谅我真的写不出啥好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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